榮伯是個爽朗的山東大漢,早年隨著軍隊播遷來台,雖然沒妻沒兒,日子倒也了無牽掛,只是退休後這些年,身子大不如前,近來更蒙受心絞痛之苦。
確定心導管檢查日期後,我開玩笑問道,有沒有愛人來探望呀?「小事一樁,不用麻煩人哪。」榮伯不好意思的搔著頭。過不久,忽然想起似的,趕忙交待,「我有個多年不見的老同鄉,可能會從嘉義上來探病喔!」人生病,身邊最需要有親友支持,看著露出大金牙微笑的他,我也跟著愉快了起來。
可是直到做完心導管檢查,仍不見有人到訪,「鄉下人,少出門,這會可能還在忙找路呢!」榮伯反倒像在安慰我。
晚上十一時許,再次巡視到榮伯的病床時,一名年紀約莫六十上下的男子,怕吵醒榮伯似的,正小心翼翼地「調整」枕頭,我想八成是榮伯在嘉義的友人。
「您總算趕來啦!」聽到我的問候,這位伯父霎時臉上血色全無,明顯看出手腳不停地顫抖。
「甭緊張,檢查很順利,過二天就可以出院了。」果然是好弟兄,關心成這模樣。
趁著工作空檔,我便倒了杯水,給他壓壓驚,還天南地北的找話題與他聊天,或許話不投機,總感覺他似乎心有千千結,不便說出,也因此交班後,我特地拜託大夜班同事,班內多到榮伯的病床探視,讓伯父安心。
隔天上班,甫踏入護理站,正狐疑怎有警察在場,老K護理長,突然熱情的迎面而來,親切的拍著肩頭,直讚許見義勇為、虎膽妙算、欲擒故縱之類的話,甚至警界之友都掰出來,搞得我連眼皮,都差點冒出雞皮疙瘩。
好在,一旁的警察趕忙解釋,凌晨接獲一起竊盜慣犯主動自首的案件,嫌犯表示,昨夜潛入病房,欲偷竊財物時,一名年輕護士機警尾隨在後,非但鎮定地目睹行竊過程,還使出老共最擅長的逼供戰術,疲勞轟炸不停,又派人不斷巡視病房,讓他無法藉機逃脫,最後只好認栽,到警衛室自首。
「ㄟ,他不是榮伯的…」真是說不清,理更亂。最後只好含糊地將錯就錯,在大夥崇拜的掌聲中,當了一次莫名英雄。
唉喲!親愛的小偷伯伯,我究竟只是生性較熱情的小護士,您想太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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